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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文物雜志》2015年第四期

中國書畫裝裱伴隨著國畫藝術的發(fā)生而發(fā)展，書畫裝裱在歷代珍貴書畫作品的保護中起著不可替代的作用。研究和探尋古代書畫裝裱的技術和方法，對未來的書畫保護工作大有裨益。筆者對一件清代書法的修復過程進行詳細調(diào)查，并歸納總結(jié)，希望能從古人的裝裱中得到啟示，并發(fā)揚其長，摒棄其短。清代書法家鄒振岳的這件行書立軸現(xiàn)收藏于河南博物院，是一件三級品珍貴文物。筆者對其進行揭裱的過程中發(fā)現(xiàn)，其裝裱用料、工藝十分考究，屬于裝裱中的上乘之作，故此，對這件文物展開修復研究。

一、修復前的工作

1.對現(xiàn)狀的觀察分析該書法作品內(nèi)容為鄒振岳寫唐代詩人姚合的一首七律詩《送別友人》。畫芯為紙質(zhì)，現(xiàn)存原裱尺寸寬115厘米，長226厘米，表面觀察其天桿及軸頭缺失，天頭僅余20厘米，從常規(guī)尺寸判斷天頭應該有缺失。裝裱形式為紙裱鑲綾邊，畫芯四周鑲深藍色距條，兩邊及天地頭均為普通宣紙，兩邊用米黃色綾子鑲通天邊。因為天桿及地桿軸頭缺失，以及天頭破損，致使該作品無法懸掛展出，亟需對其進行修復。修復前，對該作品進行了調(diào)查，調(diào)查結(jié)果為:畫芯寬90厘米，長169厘米，天桿及天頭破損。畫芯上比較突出的病害表現(xiàn)在其左下方，布滿了泥點狀污漬，影響畫面的美觀。其次表面有多處油污水漬，中間有數(shù)條橫向及豎向折痕，并有豎向排列的霉跡和三處邊長約1厘米的不規(guī)則形缺損，缺損沒有傷及字跡，作品字跡及三處印章均完好。

2.分析病害成因由于書法在懸掛過程中，天桿是主要受力對象，因此天桿及天頭比其他部位較易破損;畫芯的折痕系字畫在陳展及觀賞時由于舒卷的方法不正確造成的。畫芯呈現(xiàn)規(guī)則狀排列的霉跡，經(jīng)初步估計系舒卷時從外表浸水層層滲透，水漬長期侵蝕畫面致使畫心發(fā)霉。畫芯殘缺部位背紙完好，據(jù)此判斷此畫歷史上曾經(jīng)進行過修復，殘缺部位應屬最后一次修復前就存在的，其原因已無從考證。至于畫芯的油污及泥點污漬應屬懸掛時保護不力，人為原因所造成的。

3.對原裱的觀察由于這幅畫的原裝裱材料殘破且出現(xiàn)發(fā)霉跡象，因此在修復前需要去掉原裱綾料，在揭裱過程中發(fā)現(xiàn)原裝裱所用綾子及宣紙質(zhì)地考究，原裱形式為紙裱綾邊，用宣紙做材料裝裱字畫在古代是很常見的，使用這種方法的原因有兩種:1.古代修復材料匱乏:綾子屬高檔裝裱材料，古代人為了節(jié)省裝裱開支，使用宣紙作為裝飾材料。2.宣紙的壽命比綾絹長，用宣紙裝裱出的字畫表面看起來雖然不是很華麗，但能起到長期保護書法作品的目的，經(jīng)常看到古代字畫上的綾絹已經(jīng)糟朽老化，但作為襯托的宣紙仍然完好如初。書畫兩側(cè)用米黃色綾子鑲配通天邊，為樸素的裝裱增添幾分神采。地桿材質(zhì)堅韌，只是其直徑較細，只有2.8厘米，在舒卷時不利于作品的保護。畫芯周圍距條的鑲嵌僅露出不足1毫米寬，且整體粗細均勻。在揭取背紙時發(fā)現(xiàn)，覆背紙是用兩層單宣合制而成，托芯紙由八張寬35厘米、長45厘米的皮紙拼接而成，其顏色發(fā)黃，纖維較長，接縫處均以毛茬相接(這在古代裝裱中是不常見的)，在托芯紙上部有一處長13厘米、寬4厘米的補丁。揭去托心紙，畫芯背部留有許多麥麩，這是因為古代面粉磨制較粗糙，用有麥麩的面粉調(diào)制出的漿糊裝裱字畫，故此麥麩就留在了畫芯背部。通過對文物的觀察分析，制定出初步修復計劃:由于原裝裱材料有發(fā)霉跡象，為避免霉變污染文物本體，在修復時需要將原裝裱材料去除，換為新材料。裝裱形式仍按照原來的款式進行裝裱。原裱的地桿質(zhì)地堅硬，歷經(jīng)多年仍筆直不變形，只是其直徑較細，只有2.8厘米。眾所周知紙質(zhì)文物在舒卷的過程中其圍繞的直徑越小對畫芯的壓力越大，直徑越大對畫芯的壓力越小，過細的地桿對畫芯紙張形成擠壓，天長日久容易造成畫芯斷裂，但直徑過大又給保管工作增加負擔。因此重裱時選取直徑在4～5厘米的地桿，對字畫有較好的保護作用。

4.選配托芯紙托芯紙是書法保護的主要載體，從古至今都稱其為“命紙”，為了選配合適的托芯紙，對原托芯紙進行分析研究。托芯紙從表面觀察纖維較長，初步判斷為皮料與草漿的混合制紙。取其托芯紙纖維進行分析，與碘—氯化鋅染色劑作用后呈現(xiàn)紫紅色及淡藍色兩種顏色的纖維形態(tài)，根據(jù)《中國造紙原料纖維特性及纖維圖譜》一書中介紹，與碘—氯化鋅染色劑作用后呈現(xiàn)紫紅色反應的纖維具有麻類和檀皮類纖維特征。與碘—氯化鋅染色劑作用后呈現(xiàn)淡藍色反應的纖維具有草類纖維特征［1］。進一步對纖維的長度及寬度進行對比，其纖維長度與寬度值與青檀皮及稻草纖維較相符，在顯微鏡下觀察其中青檀皮纖維含量略高于稻草纖維，纖維配比大致為青檀皮纖維含量約60%，稻草纖維含量約40%。纖維配比的宣紙強度適中，比較適合裝裱字畫。根據(jù)以上信息選取纖維配比含量、色度、強度均和原托芯紙相近的宣紙進行托畫芯。宣紙纖維見下圖。從以上纖維圖對比中不難看出，原托芯紙和現(xiàn)在選取宣紙的纖維配比雖然較相似，但是由于原托芯紙年代久遠，纖維強度及形態(tài)都在一定程度上發(fā)生了變化，所以跟現(xiàn)在選取的宣紙相比纖維形態(tài)還是有區(qū)別的。但是考慮到對書畫的保護期限，沒有對宣紙進行老化處理。

二、對病害的處理

1.對畫芯泥點痕跡的處理畫芯處泥點痕跡在修復前計劃用清水清洗即可，但是在清洗時發(fā)現(xiàn)，這些泥點是很難清洗掉的，為避免自來水中的雜質(zhì)對文物不利，清洗時先用過濾后的弱堿性溫水淋洗畫面，淋洗后泥點沒有明顯的變化，后將水加熱進行淋洗，過程中用毛筆在其表面輕輕清掃，顏色只有少許變淡，最后用水浸泡一晚也沒有完全清除。原因是泥點在畫芯表面存在的時間較長，已滲入紙張纖維內(nèi)部，用常規(guī)清洗無法完全去除，需進一步用化學藥品處理。在這里考慮到化學藥品的使用對紙張有一定的損害，且無法確定使用化學藥品是否可徹底將泥點清洗干凈，泥點的存在也不會對文物有進一步的損傷這幾個方面的綜合考慮，最后沒有強行使用化學藥品清洗，淡淡的泥點還存在畫芯上。

2.對油污的處理如果是剛沾染上的油污，用稀釋比例10∶1的洗潔精是可以清洗掉的，但是這件文物上的油污沾染時間較長，且歷經(jīng)多年經(jīng)多重灰塵的覆蓋，估計不容易清洗干凈。現(xiàn)用稀釋過的洗潔精在其表面涂刷，然后用清水沖洗，經(jīng)過數(shù)次清洗，油污已明顯變淡，只留有淡淡的痕跡，不經(jīng)意間很難察覺。

3.對畫芯殘缺的修補選取顏色、厚度、簾紋均和畫芯相近的宣紙，修補破損部位，修補用紙的簾紋要跟畫芯紙的簾紋相一致，否則全色時會出現(xiàn)明顯反差，修補完破損部位方可將畫芯托起，用排筆將稀漿水均勻地刷在畫芯背部，將事先配好的托芯紙刷在畫芯背面，用棕刷排平，四周刷漿糊，上墻掙平。

4.對畫芯折痕的處理由于畫芯僅有折痕沒有斷裂，畫芯托起后，在其背后貼折條，起到加固折痕，避免其斷裂的作用。折條用單宣裁成3毫米寬的細條，其紋路應和畫心紙相交叉方能起到長期加固的作用。

5.對畫芯進行全色畫芯托起晾干后可對其進行全色，清洗后的畫芯其下部顏色跟上部相比較淺，所以需要全色的工作主要在修補的部位和畫芯下部進行。用國畫顏料中的赭石、藤黃和墨汁配出和畫芯紙顏色相近且淺于畫心的顏色，先在破損部位進行全色，全色用干筆進行，全完一次如果顏色較淺可再全一次，不能一次將顏色全深。將配好的顏色用清水稀釋后裝進噴壺中，對畫芯下部均勻噴灑，噴完一次等畫芯晾干觀察顏色是否跟上部一致，這個環(huán)節(jié)和全色一樣，要逐步進行，直到畫芯整體顏色一致為止。這幅畫總共噴灑了五次才達到畫芯顏色的整體一致。遵循不改變文物原有的裝裱形式的修復原則，對這件書法進行裝裱，由于原來的裝裱材料殘缺且存在多種病害，為避免舊材料上的污漬污染畫芯，所以將舊的裝裱材料去除，選取新的材料進行重新裝裱，使用米色花綾作為主料裝裱這幅作品，畫芯周圍鑲上深色距條，兩邊用深色花綾配通天邊。這樣裝裱形式鑲料顏色及尺寸基本和原裱保持一致。在選配軸桿時使用直徑5厘米的地桿代替原來的地桿，以減輕畫芯的舒卷壓力，起到保護畫芯的作用。

三、結(jié)語

筆者針對這件書法的表面病害、原裱形式、裝裱材料(包括宣紙、綾子)、原裱信息等方面分別進行分析檢測，在揭裱過程中發(fā)現(xiàn)這幅書法的原裱在其用料及做工上都是值得稱贊的，比如托芯紙使用了纖維較長的皮紙，雖然受條件所限沒有大幅的紙張，但在托紙的拼接處采取毛茬相接，過渡平緩，避免了齊邊接口出現(xiàn)“臺階”而折斷畫芯。距條鑲接細致，整體均勻。背紙用兩層宣紙合制的方法一直被后人所沿用。當然也有用三層宣紙做覆背紙的情況，都視文物的情況而定。但也有不足之處，托心紙上部有一處補丁，這樣做雖然是為了節(jié)約紙張，但是多出了一處不必要的接口，如果畫心紙薄的話容易從正面顯出，影響畫面美觀，而且多余的接口在舒卷時對畫心形成負擔。因此在修復時應選取大幅面的宣紙托裱畫心。揭去原裱的背紙，其背部有許多麥麩，麥麩的存在會造成書畫內(nèi)部不平整，在修復的最后程序砑磨環(huán)節(jié)上，畫芯紙張由于受力不均而使其局部擠壓過度，從而對紙張造成損害，因此裝裱書畫時要選取質(zhì)地細膩的面粉制作漿糊，避免上述狀況發(fā)生。地桿較細的情況在古代裝裱中屢見不鮮，可見古人沒有發(fā)現(xiàn)較細的地桿在舒卷時對書畫造成折裂的損害，還有一種原因就是古人選取的地桿其材質(zhì)都較堅硬，所以經(jīng)歷多年仍不變形，在這種前提下增加地桿的直徑，會使地桿的重量也相對增加，從而在懸掛時增大對畫幅的拉扯力度，鑒于這種情況這次修復后選取質(zhì)量較輕的木材制作地桿，使直徑加粗，既可起到保護書畫的作用，又增加地桿的穩(wěn)定性，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使畫芯折斷的隱患。

作者：曹晉 單位：河南博物院